探寻防城港市江山半岛千年古运河

www.bianguan.net 2015-6-9 11:24:37 习俗/名人专栏客服:小黄16108382

早已知道防城港市江山半岛有一条古运河,最近才有机会造访它。原以为大凡河流,近前多多少少也能看到其身影,即使诡谲得像“草蛇灰线”,隐隐约约,也能依稀可辨。这条运河却出乎意料。

那天,我们采风的车子停在一座大山脚下,跳出车门,举目前方,山高林密,苍郁葳蕤。队长随后从车上搬下一大纸箱长筒雨靴,叫每人拿一双穿上。我纳闷,碧空朗日,大晴天登山,穿雨靴干什么?莫不是防蚊防蛇?我们跟着当地一位手拿柴刀年纪60开外的老向导朝前走,这是一条可以行驶摩托的崎岖曲折的山道,走了大概四五十米,看到右边荒草荆棘丛中一前一后立着两块水泥碑,前碑标示:广西壮族自治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潭蓬运河,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一九八一年八月二十五日公布,防城港市人民政府二零一二年八月二十日立;后一块碑为1983年防城县政府立,碑身几乎全陷没荒茅繁枝中,稍微露出“潭蓬运河”几个字。这两块标志碑,怎么立在这荒山上?运河在哪里?我纵目环视,巍巍青山,重峦叠嶂,满眼蓊郁,不见长龙闪波,也许运河在山那边吧。这时,向导领我们从前碑旁往山道右边的山上登,茅草没径,在丛莽环抱中,有一座没有门扇的低矮的泥砖瓦屋,说是神王庙,里面分为三间,分别设有“伏波将军、杨义皇帝、乾隆皇大帝”的神位。祭台上,香炉上像馒头状堆积起高高的香灰、密密麻麻参差错落插满燃剩的檀香头,可以看出香火甚盛。传说这个神王庙起初是建在山脚的,海潮总远远匍匐在它的脚下,运河水位不高,船不能通行。后来把庙改建到山腰上,海潮才涨满运河,舟楫才畅通无阻。这座庙也与运河有关,同具悠久历史。但此时站在庙门前,却看不到运河的影儿。这座山的东面,有一个U形的长坳,只见其中分布着一个个镜泊鱼塘。

从神王庙下来,跨过山道,又钻进丛林。我们弯腰弓背,披荆斩棘。有时遇到陡坡、高坎,得抓住旁边的古藤或树的枝条,侧身,横着脚板,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寻找承力的落脚点,若稍微不谨,滑落下去,就会被摔得头破血流。我们好不容易走下一个垂直的陡坎,蓦然脚板落到坚硬的坦地上。抬头才知,这是一条布满青苔和枯枝落叶的堤坝,坝前,一条沉默的窄沟寂寞前伸,像一条山沟泷。水不深,清澈透明,可看见水底积聚的腐叶。不料向导指着它说:“这就是潭蓬运河。”什么?这就是那条拦腰穿过江山半岛,由汉、唐古人历时八百多年才开凿完成的运河?怎么会是这样?

据地方志载,这条运河始开凿于东汉马援南征交趾之时。建武十六年(公元40年),交趾(越南)郡征侧、征贰姐妹起兵反叛朝廷。翌年,光武帝刘秀授予马援“伏波将军”称号,遣其统领大军,南下平定叛乱。马援挥师出征,两千多艘战船沿海而发,来到北部湾江山半岛南端白龙尾海面,风疾、浪高、暗礁犬牙交错,安全受到严重威胁。马援为了开辟一条安全、隐蔽、便捷的军事航道,仿效秦始皇当年开辟灵渠之计,巡察得江山半岛上有一条拦腰而过的天然沟壑,若能把它掘深拓宽,辟成航道,连通东西海域,就可避开岛前石、风、浪“三险”,有利于平叛战事。马援便组织人力开凿。马援此举,唐人《天威遥碑》内有载:江山半岛,“陆有川遥,顽石梗断焉。伏波曾加力,迄不克就”。“遥”,南宋周去非的《岭外代答》中有“南人谓水一折为遥”的说法,“川遥”应指一条曲折逶迤的水流。马援平叛战事紧急,兵力有限,时间耽搁不起,不能与顽石纠缠过久。

后至咸通七年(公元866年),朝廷置静海军于安南,以高骈为节度使,第二年,高骈上书朝廷奏请疏浚航道、开凿运河。皇帝下诏准奏后。高骈即着手开辟安南至邕广海路,募工开凿潭蓬运河,在马援开凿的基础上,终于完成了这项浩大而艰巨的工程。传说高骈在开凿运河中遇到坚崖顽石,难以克破,他虔诚作法,祈祷神灵,终于感动上苍,仙人驱来霹雳雷电,累日猛烈轰击,山摇地动,顽石轰然碎裂,海水贯通。运河开凿得到仙人相助,假天之威力获得成功。因此,当地群众又称此运河为“仙人泷”“天威遥”。“天威遥”河面宽8丈,底宽2丈,深2丈许,全长约5里,东起潭蓬村,西至氵万松村,沟通渔氵万岛西湾与珍珠港海域。

高骈开凿“天威遥”之事,古籍《北梦琐言》《岭南代答》《旧唐书·高骈传》《新唐书·高骈传》等皆有记载。“天威遥”通航后,往来“舟楫无滞,储备不乏”,对地区之间的贸易往来,固边安民,作用甚大。后因安南独立与宋朝交恶,屡犯边境,自10世纪起,“天威遥”就逐渐被废弃了。

现在的潭蓬运河,东段有的早已淤塞,有的填土修路,有的改作稻田,现在又变成了鱼塘。西段被塞成水库。其余成了瘦弱的河床,隐藏在这幽林深处。

我跟随大伙踉踉跄跄走下堤坝,初始,河畔山势陡峭,无路可行,得涉水向前。一位文友从倾向水边的一棵树上折下一截枝干,递给我当手杖。我们踩进这条将近两千年的古运河,淤泥及膝,有的更深,不能下脚,得小心探索着前行。这时,我才懂得雨靴的真正作用。仰望两岸,峭壁耸立,攀爬的粗长野藤像龙蛇蜿蜒。岩巅边缘的巨树,根系半边裸露,像钢筋像铁丝像鹰爪牢牢勒住崖壁,生命的强盛绿色在悬崖上空高高绽放。壁面显出条条竖直粗糙的痕迹,我仿佛听到锤钎凿击的叮当声,看到迸溅的火花。

我们在一面望不到头的崖壁前,发现有石刻文字,弯腰细看,只依稀辨认出“咸通九年三月七日”“新湖南军”十几个字。其余文字,有的模糊不清,有的淹没水里。这段刀削般直立的摩天崖壁,是伏波将军未能克凿的顽石吗?是高骈以假雷电而开的地方吗?这些摩崖石刻,是竣工的时候刻的吗?那凝聚着多少汗水和征服自然的豪情啊!这条运河,就像一部史书,深沉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值得我们去仔细研读、深思、领悟。

返回途中,为了走捷径抄近路,避免涉水之艰,一位年青的男同志说:“你们在这里等一等,我上山去看看有没有路”,他从我手中接过那根作手杖的枝干,摸索着往上爬。开头那阵子,我们呼喊他几次,还听到回应,后来就没了声息。我们不等他了,按原路返回。

我们回到车旁等了许久,他才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赶到。他说:“对不起,我迷路了,想不到山那么大那么高,上下都找不到路,在山上转来转去,转得心发慌,怕出不来。”

潭蓬运河,我们何时才能坐在游船上安然自在尽情畅游?也许为期不远了,你已成为自治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不会总是这样荒凉沉寂难以亲近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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